孩子國中就談戀愛，妳可以嗎？

聯合報 王蘭芬

常有人問：「如果妳們家甜甜堂堂國中就談戀愛，妳可以嗎？」

我可以嗎？

眼前好像浮現國中時的高雄鄉下風景，荒涼卻寬大的馬路，古老垂下許多鬚鬚的榕樹，長長夏天不曾斷歇的蟬鳴，熱得要命的學校操場，正午沒有人打的籃球場，揚著細細塵粒的紅土跑道，跑道上有個瘦高的練跑男孩，他睫毛濃密，笑起來露出可愛的虎牙。

國中時好喜歡這樣一個男生，就是全校女生都喜歡的那種樣子，田徑隊長，又高又帥，在好班壞班（請允許我仍使用這當時的用語）不僅心理、甚至地理距離都十分遙遠的年代，我跟他居然在一場莫名其妙被拉進去的校外比賽裡相遇了。

記得他刻意從我們班窗前經過時我的驚慌與開心，我在操場這邊他在操場那邊遠遠的短暫相望，那些偷偷躲起來打的電話……因為是十四歲才會一輩子刻在腦海裡的畫面，只要回望就能看見的永恆夏天。

然而就像大部分的早戀，結局都不太美好。一定會有人說，明明是該念書的年紀，跑去喜歡男生考不好也是活該。我想如此回答：即使那時還年少，卻早就知道一起奔去的前方不是光明，只是我們擁有大把大把青春，不狠狠揮霍怎能感受到痛快勁道？

我沒辦法另外活一個沒有早戀的十四歲，所以無法比較不選這個而選那個，命運會有怎樣翻天覆地的不同，只是沒有後悔，也很謝謝田徑隊男孩帶給我如此甜蜜的記憶。所以說，甜甜堂堂國中就談戀愛我很可以呀。

如同人生一切的專業那樣，深深覺得戀愛也是需要練習的。練習用眼神傳達什麼，練習體貼，練習忍耐與自制，練習狂野，練習嬌縱，練習那隨之而來複雜龐大的人際關係與社會規範，練習在某個時刻這世界上你最喜歡的一個人終有一天會與你分離。

所以我老是追著他們說：「你們趕快去交男女朋友吧！」「媽媽，妳真的很煩耶！」也總是被小孩這樣喝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