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請問我可以知道妳的電話號碼嗎?我很想認識妳。」

櫃台後面的那個大男生突然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紫菱正忙著把掃瞄過書碼、蓋好歸還日期印章的一大疊書整理好,一本一本地放進自己的背包裡,準備回家之後挑燈夜戰,看看在這些書中能不能找到她想要的資料。她一向習慣了獨自在圖書館裡四處摸索,收集各種似乎和自己的研究課題有關的書,匆匆辦完借閱手續之後就回家,花一晚上的時間仔細研讀,判斷究竟哪些書是她需要的,哪些又毫無關聯,第二天晚上再回到圖書館把後者退還,順便再找新書。就這樣來回奔波了兩個月,每天晚上都到圖書館報到,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主動和她說話。

她知道這個人。他胸前的圖書館職員名牌上寫了「李竹生」三個字,總是坐在櫃台後面處裡每一個人要借閱的書,態度溫和有禮,偶爾也會從櫃台後面走出來,幫幾個看起來手足無措的老人或學生找到他們想要的書。這裡是整個市區唯一的一間開放到午夜的圖書館,他似乎每天晚上都在值班,她也因此而每天晚上都會看到他,卻從來沒有特別打量過他。

此時她驚訝地看著他,一下子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好,手裡拿的一本精裝書停在背包的開口邊緣,就這樣懸在那裡。他看看她臉上的表情,又瞄了一眼她手裡的書,不禁笑了起來,輕巧地把書接過,小心地放進她的背包。

「書很重呢,拿著不累嗎?」

紫菱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不禁臉紅了起來,卻還是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好。她不是一個善於交際的人,這兩個月以來也總是一個人進出圖書館,默默地做自己的研究,想自己的心事,從來沒有想和別人交談,也不特別在乎有誰會注意到她。然而面前的這個李竹生似乎很有耐性,他安詳地把雙手交疊在胸前的櫃台上,饒有興味地看著她,等著她的回答。他唇邊的一抹笑意是不是對她臉紅的反應?

紫菱低下頭,繼續把櫃檯上剩餘的兩本書裝進背包,利用這幾秒鐘的時間讓自己定下心來,不因為他的注視而分心。他是個好看的人,一頭濃密的黑髮半掩著飽滿的前額,兩道濃眉之下是大而有神的眼睛,高聳的鼻樑,飽滿的嘴唇,下額有些青色鬍髭的陰影。她看過他在圖書館四處走動的身影,身高總有一百八十公分,比她足足高了一個頭。他穩重的身形掩藏不住一股矯健的力道,她不禁想像他是一個體育健將,最拿手的項目是籃球。

她把背包扣好,這才抬起頭來看著他。「我想,你很容易就可以在圖書館借閱卡中找到我的名字和電子郵件地址,為什麼一定要我的電話號碼呢?」她的語氣中沒有控訴,只是一股好奇。她發現自己對他隨時可以找出關於她的資料、甚至已經知道她的基本聯絡方式這件事,其實並不是很在意。畢竟,寂寞不是一件很容易就能習慣的事。

李竹生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態度卻還是很直接。「這還是我第一次聽見妳開口。也許,我很想經常聽見妳的聲音。」他似乎並不否認自己已經知道她的名字和電子郵件地址。

她發現自己又臉紅了,右手不自覺地玩弄著背包的扣帶。該把電話號碼給他嗎?也許他們可以發展出一段友誼?他似乎是個好人,她也的確希望有個人可以偶爾聽她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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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認為紫菱應該把自己的電話號碼給李竹生嗎?您的回答將會決定這個故事下一階段的進展。

Christine
Christine 2011-04-20 23:35:12 #
 

看到她似乎動心的表情,李竹生伸手拿了一張便條紙,又掏出一隻筆,兩隻手臂在櫃台上擺好了架勢,就這樣像隻螃蟹一樣直直地望著她,等她開口報出電話號碼。這同時展現出自信和傻氣的姿態讓紫菱不禁笑了出來,又不好意思拒絕他的盛情,只好低聲說了八個數字。他仔細地把號碼寫在紙上,又在下面龍飛鳳舞地寫了「張紫菱」三個字,隨即仔細地把便條紙折好,掏出皮夾,小心地放在夾層裡。

他果然知道我的名字,紫菱心想。不知道他注意我有多久了?我又有什麼好值得注意的?她可以在李竹生身後的辦公室窗上看見自己的反影,窗外的夜色雖然黑暗,圖書館內明亮的燈光卻明顯地照出她及肩的長髮,消瘦的臉頰,一點也不豐腴的上半身,陳舊暗淡的短袖襯衫,原本玩弄背包扣帶的右手此刻已經和左手糾纏在一起。她突然發現自己有些緊張,彷彿面前的李竹生立刻就會拿起櫃台上的電話打給她。他會說些什麼呢?她又該怎麼回答?

看到她惶恐的模樣,李竹生又笑了,他幫她把兩隻手從扣帶中解救出來,隨即把背包整理好,拍了拍,看著她將之負在背上,因為書的重量而皺起眉頭來。「白天打電話給妳,方便嗎?」他突然問,聲音中的囑咐多於期待,彷彿是希望她白天可以好好休息,不要太用功讀書,又似乎是在叮嚀她等候他的消息。

紫菱點點頭,又趕緊搖搖頭。「嗯,不要白天。晚上比較好。我晚上都在的。」她的白天總是沒有自由。只有在每天日落到第二天日出以前的這段時間,她才可以享受完全自主的空間。

李竹生似乎很想問為什麼,卻搖了搖頭,決定尊重她的選擇。「我一直到午夜才下班,之後再打電話給妳,不會打擾到妳的家人嗎?」他一面從櫃台後面走出來,準備送她離開,一面關心地問。她覺得自己被背包壓得有些搖搖欲墜的身形在他身前實在是微不足道。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牛仔褲管,不讓他看到自己臉上自慚形穢的表情。「沒關係,只要是晚上都可以。」他幾乎聽不見她的聲音,卻以為那只是羞怯。

李竹生送她出了圖書館的門,站在那裡看著她回頭招招手,隨即往不遠處的公車站走去。夜晚的市區依舊是車水馬龍,然而喧囂的市聲卻更對比出張紫菱的弱不禁風。他這兩個月以來一直注意著這個沉默寡言的女孩子,天知道他今天晚上終於能夠開口要她的電話號碼,究竟是花了多大的勇氣。這女孩讓他著迷,在他心中激起一股想要了解她、保護她、盡一切可能逗她笑、讓她快樂的欲望,然而他竟然也會緊張,生怕自己打探她的名字、又冒昧要她的電話號碼的行為會惹她生氣,讓她斷然拒絕他的好意。

他回到櫃台後面,腦海裡一直浮現出張紫菱的身影,她雙頰的暈紅,她柔細的長髮披在肩上的樣子,她在書架之間找書、讀書的認真模樣,她負起那沉重的背包時臉上齜牙咧嘴的表情,既可愛又惹人憐。他走到存放借閱卡的鐵櫃前面,熟練地找出了屬於張紫菱的卡片,卡上的資料顯示她這兩個月以來已經借出了超過八十本書,許多書都是在第二天立刻歸還,顯然不是她所需要的。他仔細地讀著那些她還沒有歸還的書名,想從書單中找出一些蛛絲馬跡,她到底在研究些什麼?不管是什麼計畫,他能幫得上忙嗎?

他把全副心神專注在書單上,直到有人在櫃台前面叫了他好多聲,才有如大夢初醒,暗罵自己不好好守在工作崗位上,怠慢了哪位愛書人,如果被老闆發現就慘了。他迅速地把張紫菱的借閱卡放回原位,關上鐵櫃,這才轉過身來。然而,一看到櫃台前面站的人,他心中的柔情蜜意立刻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煩躁和無奈。

「妳來這裡做什麼?」他粗聲問,大步走到櫃台後面,一屁股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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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認為李竹生看到的人是誰?請在下面的三個答案中選擇一個:(一)他的現任女友;(二)他的妹妹;(三)他的後母。您的回答將會決定這個故事下一階段的進展。

Christine
Christine 2011-04-21 22:32:57 #
 

「我來看你啊!」櫃台前的女人媚笑著,揮著一隻塗了鮮紅指甲油的手,無名指上的鑽戒在圖書館的燈光下閃爍。「怎麼,我不能來看看我的寶貝兒子嗎?」

李竹生感到一陣厭惡,這個名叫倪珍珍的女人簡直是不知羞恥,她不過比他大十歲,只因為嫁了他的父親,竟然敢自稱是他母親。「我不是妳兒子,請妳不要自抬身價。」在大庭廣眾之下,他不能明顯地對她發作,只能壓低了聲音警告她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

她顯然也知道他在公共場合拿她無可奈何,便更加放蕩起來,不但提高了音量,整個上半身也趴到櫃台上,低敞的衣領露出大半截乳溝,好像只為了給他這個觀眾欣賞似的。「哎喲,你爸爸整天在公司忙,特別要我好好照顧你呀!你看看,我剛打完牌,就去給你買了一盒小籠包,還有新煎的蔥油餅,都是你最愛吃的,你怎麼忍心辜負我這做媽的一片苦心哪?」

李竹生瞄了一眼櫃台一角的塑膠袋,裡面的兩個保麗龍餐盒似乎有些滲漏,褐色的湯汁積在塑膠袋底部,看起來充滿油漬。他想到小籠包軟膩的麵皮泡在湯汁裡一團軟爛的模樣,不禁感到噁心,然而他心裡知道,自己厭憎的其實不是品質低下的食物,而是品質低下的人,彷彿倪珍珍的狐媚是一種病菌,足以使世上最好的美食敗壞,墮落最正直誠懇的人心。他自己的父親不就是眼前最好的例子嗎?將近六十歲的人了,居然會把這個三十八歲的狐狸精娶進門。

他試著按捺自己的怒氣,附近的幾張閱讀桌四週,已經有好奇的讀者在探頭探腦地張望櫃台這裡的動靜了。這些單純的愛書人怎麼能夠體會他此刻心中的氣憤?這些無憂無慮、自得其樂的陌生人,怎麼能夠想像他有苦說不出的心情?只因為他美麗賢淑的母親五年前因為癌症過世,只因為他的父親自命瀟灑、不堪寂寞,只因為他是李氏企業唯一的繼承人而不能公開和父親反目成仇,他就得忍受這樣一個品性不端的女人來當他的後母?

他又想到張紫菱,就算他有心追求她,他又怎麼能讓這樣單純美麗的女孩和倪珍珍這個醜陋的女人牽扯在一起?如果紫菱知道他的身世背景,他一擲千金的企業家父親、他庸俗諂媚的後母、和他自己滿懷熱情卻又始終一事無成的建築設計事業,她還會對他產生興趣嗎?只怕連逃走都來不及吧?

他皺著眉頭不說話,整個人陷在自我設限的焦慮裡,倪珍珍看他沒有反應,還以為他因為自己隨手買的一袋小吃而滿懷感動,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來答謝她這個後母。「哎呀,別擔心啦,幾個小籠包算什麼?只要你這樣英俊挺拔的兒子不嫌棄我這個後媽,我就心甘情願了,我也不求你報答什麼啊。」她故作爽快地伸出手,拍拍李竹生倚在櫃台上的右臂。他年輕有力的肌膚實在吸引人。

李竹生倏地縮回手臂,掩飾不住臉上鄙夷的表情,好像是碰到了一隻蟑螂或老鼠,恨不得趕快到廁所去用肥皂清洗乾淨。「妳走吧,我還要上班呢。」他滿心希望眼前的這個女人立刻消失,還給他應有的寧靜。

「好啦,我這就走。寶貝兒子,你要記得吃我給你買的點心啊。」倪珍珍花枝招展地笑著,剛轉身要離開,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對了,你爸爸說,這個週末要和你陳伯伯一家人吃飯,叫你一定要到。他們家的大女兒,叫什麼陳志怡的那個,剛從美國念書回來,你爸爸大概想介紹她給你當女朋友。哼,你爸爸就是這樣,好像誰家的女兒都可以攀上枝頭做鳳凰似的。」她隨手撥弄著一頭燙捲的短髮,顯然忘記了自己在一年前也曾經拼命倒追李竹生的父親,每天都穿著暴露的迷你裙在他辦公室裡晃蕩,甜膩地叫著「李董事長」,恨不得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

李竹生揮揮手,懶得搭理她,自己從櫃台一邊的文件夾裡找出一份購書單讀著,耳邊聽見倪珍珍的高跟鞋踢踢踏踏地晃出了圖書館的大門,這才抬起頭來。他本來打算利用週六晚上打電話給張紫菱,約她週日出去喝杯咖啡、散散步,如今這個計畫顯然要泡湯了。陳伯伯是他父親多年的好友,更是李氏企業的大客戶,如果他不出席飯局,父親一定會震怒的。他小時候也和陳志怡在一起玩過,卻不知道她竟然去了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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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認為陳志怡應該是個什麼樣的女孩?請在下面的三個答案中選擇一個:(一)嬌生慣養、頤指氣使的富家女;(二)知書達禮、溫柔動人的大家閨秀;(三)充滿事業野心和競爭欲望的強勢女性。您的回答將會決定這個故事下一階段的進展。

Christine
Christine 2011-04-23 22:00:35 #
 

眼看著午夜下班的時刻即將來到,他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順手把那袋冷透了的小吃丟進垃圾桶,這才站起身來,踏出了圖書館的大門。在這裡工作一年以來,他最喜歡的便是下班時分,倒不是這份工作枯燥無聊到他等不及離開崗位,而是午夜的城市風景,那種即便是摩肩擦踵、車水馬龍的人潮也掩蓋不住的寂寥感受,最能夠吸引他。每每在黑暗的街道上漫步,忽略身旁走過的喧鬧人群而專注於保持自己的孤獨心態時,他便會想起紫菱,那個總是孤單的女孩。只要兩個人能夠相知相守,就算是與世隔絕,想來也會是至高無上的幸福吧。

就這樣胡思亂想了兩天,白天他在一家建築師事務所見習,參與設計一棟能夠兼顧實用性、美觀性和環保性的商業大樓,採用大量的自然光以減少人工照明和電力所需,捨棄密閉式空間和冷氣的架設,只透過多扇窗戶和必要的空氣調節裝置來減少室內外的溫差。大樓屋頂和每一層的陽台融入大量的綠色植物,一方面緩和整棟建築的受熱,一方面增加室內人口休憩的選擇和用地。大樓內部的裝潢儘量使用木料,只有在必要時才選擇水泥和塑膠製品。

建築設計是他的熱情和夢想,也是他大學四年專攻的科目,然而畢業六年以來,他始終沒有能夠真正地學以致用,如果真的要探究其中的原因,除了建築界至今依然仰賴國外業者的指導、還沒有條件和環境讓本土人才放手一搏之外,他父親對商業以外所有科目的嗤之以鼻,也是一個重要因素。他知道自己崇拜父親的白手起家,更怕讓老人家失望,如果他不能確定自己可以憑實力打出一片天地,讓父親感到驕傲,那麼他寧可先按捺住自己的野心而從基層幹起,一步一步地儲備所需的實力和資源。

到了晚上,他在圖書館守著櫃台,學習待人接物,了解公共設施順利運作的各項要素和決策過程,有空的時候盡情地找建築方面的中外書籍來讀,更觀察來來往往的人群,他們的閱讀習慣和喜惡。對他而言,這一切都是在學校裡無法接觸到的寶貴經驗,卻在現實生活中一幕一幕地展現在眼前。更不用說是這兩個月以來,張紫菱在他的心中逐漸佔有份量,能夠一星期五天晚上默默地張望、守護著她,這種寧靜安詳的心緒是他在家裡從來不曾感受過的。

然而現實總是毫不留情地羈絆、控制著他,隨著週六晚上的到來,他不但得以李氏企業繼承人的身分出席和陳家人的聚餐,還得盡力扮演好青年才俊的角色,不讓他的父親丟臉。他知道自己可以做個好演員,只不過,聚光燈下充滿自信笑容的那張臉,其實只是張面具而已。

他獨自抵達市區最豪華的那家飯店,乘電梯上了十樓的西餐廳,才剛進門,就聽見他父親李興業爽朗的笑聲,顯然陳伯伯一家人也到了,兩位老人家正談得開懷。李興業和陳大慶是多年攜手闖盪事業的夥伴,李氏企業能有如今操控百分之八十塑料加工出口市場的規模,陳大慶功不可沒,連李興業當年和妻子莊淑美的認識,也是出於陳大慶的引薦。莊淑美過世以後,陳大慶對倪珍珍的登堂入室多有不滿,然而他知道李興業的固執,兩人大吵了幾次之後,便同意他們在這方面的意見分歧不應該妨礙到兩人之間的深厚友誼。也只有在陳大慶面前,倪珍珍會警惕自己收斂言行,否則不等陳大慶開口,李興業首先便會對她疾言厲色起來。

李竹生很尊敬陳伯母,她的閨名是季妙媛,當年是他母親最好的朋友,也一直把李竹生當作自己的兒子看待。莊淑美病重的那段日子裡,季妙媛和李竹生輪流在她病床前守候,她不幸過世後,李竹生一直哭不出來,直到季妙媛來家裡上香,他才能夠讓自己的情緒崩潰。他記得陳伯母細瘦的手臂緊緊地抱著他,雙眼哭得紅腫,卻還用嘶啞的聲音安慰著他:「沒關係,你媽走了,還有陳伯母在呢!你媽在天之靈保佑,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李竹生擁著這個身材矮小卻個性堅強的女人,覺得自己喪母的悲痛終於有了些許慰藉。

陳伯伯和陳伯母只有一個女兒,便是眼前的陳志怡了,由於整桌人之中只有她年紀比李竹生小,便由她站起來歡迎他的抵達,同時招呼服務生過來點餐。她穿著一件淡綠色的短袖洋裝,裙長及膝,卻不顯得老氣。她及腰的黑髮在兩鬢鬆鬆地用翠綠的髮夾挽著,襯托出她姣好的瓜子臉,臉上的笑容溫柔可喜。

「李大哥,好久不見,你好嗎?」她伸出一隻手和他相握,然後輕巧地鬆開,引領他到長方桌邊,坐在陳伯母和她自己中間。陳伯母的另一側坐的是倪珍珍,陳志怡的另一側則是李興業和陳伯伯,兩人暫時中斷談話,向李竹生揮了揮手,然後又熱絡地討論起什麼事情來。陳伯母對他微笑著,他忍不住又站起身來,走到她身邊,緊緊地抱了她一下。「好幾年不見了,你又長高長壯了啊。」陳伯母欣慰地拍著他的手臂,臉上充滿慈愛。

一旁的倪珍珍不甘寂寞地開口:「哎呀,妳看看,他對妳就是這麼親暱,對我這後媽可就不理不睬囉!」李竹生板著臉回到自己的座位,硬是給她來個默認。在餐廳頗有情調的暈黃燈光映照下,他看見陳志怡的嘴角有一抹笑容。

Christine
Christine 2011-04-23 22:01:40 #
 

服務生給他們點好了餐,幾分鐘之後便給大家送上酥皮海鮮濃湯、香草麵包和凱薩沙拉,李竹生一面吃,一面和陳志怡聊天,偶爾也把最近生活上的進展說給陳伯母聽。他發現陳志怡是個很好的聽眾,她黑白分明的一雙大眼睛專注地看著他,捕捉他的每一個字句,從他的語聲和臉上的表情探索他話中的含意,不時提出饒有興味的問題或詮釋。她對他在圖書館的工作特別有興趣,連連問他一般人看的多半都是哪些書,文學作品的比率又有多少。

「妳好像對文學很感興趣。」李竹生把整片酥皮拿起來吃掉,再把海鮮撈起來品嘗,最後才喝湯。「我聽我爸說,妳在美國念的是企業管理,平時大概忙到沒有時間看書吧?」

陳志怡側著頭笑了笑,把自己的酥皮壓到海鮮濃湯裡泡著,小口地把湯喝完,這才把碗底的海鮮和泡軟的酥皮撈起來吃。「我的本科是文學,爸爸媽媽卻覺得企管比較有前途,所以我就貪心地腳踏兩條船了。」

「真的?」李竹生很驚訝。「同時念兩個碩士,很累吧?」

陳志怡拿著餐巾紙輕巧地點著嘴角。「還好,多熬個幾年就是了。想追求的目標自然要全力以赴,必須達成的目標也只好拼命向前。」

幸好陳家有錢,才能負擔這位千金小姐在美國念書的費用,李竹生一面想,一面把手裡的湯匙放下來。剛畢業的那兩年,他也動過出國念書的打算,只是母親病重,隨即過世,他無論如何也不忍心留父親自己一個人在家裡,出國追求自己的夢想。儘管父親終日忙於事業而不需要他這個兒子的陪伴,他卻覺得自己總是盡了一分孝道。

服務生送上正餐,李竹生點的是黑胡椒牛排,陳志怡的則是香煎鱈魚排,他們兩人討論起西餐和中餐烹調方式的不同,餐桌另一側的李興業和陳伯伯卻把話題轉移到美國房地產業的衰退對世界經濟的影響。「我前幾年就說過,美國的通貨膨脹一直持續下去,遲早有崩潰的一天,如今他們的經濟慘澹,連去美國念書的各國留學生也被拖下水,不知道自己念出來的學位到底有沒有用。」李興業揮著刀叉抱怨著,一旁的陳伯伯連連點頭。

倪珍珍逮到機會,連忙向陳伯母探聽。「哎,你們家志怡在美國念了這麼多年的書,花了不少錢吧?也難得你們夫妻倆用心栽培,將來的前途可光明呢。」

陳伯母謙虛地笑笑,把刀叉放回盤裡,剩下一半的蘑菇雞排看起來是吃不下了。「其實我們也只有在第一年的時候贊助了一點學費,志怡在美國自己找了幾分工作,接下來六年的學費和生活費都是自己賺的。」

李竹生聽到這段話,不禁有些心動。他瞄了一眼陳志怡,她正仔仔細細地把餐巾紙摺好,放在餐盤旁邊,再把刀叉排在餐巾紙上,以免髒污了雪白的桌布。

吃完甜點、喝完咖啡之後,李竹生說起飯店十二樓的露天陽台,邀請陳志怡陪他一起上去散散步、看看夜景,順便消化一下胃中的美食。李興業、陳伯伯和陳伯母看到這兩個年輕人如此親近,自然眉開眼笑,倪珍珍卻皺著眉不說話,拼命往面前的咖啡杯裡加糖。

他們站在露天陽台俯瞰萬家燈火,晚上八點半的風頗有涼意,陳志怡不禁把兩隻白皙的手臂交抱在胸前。李竹生心想,如果他有外套,此時正是扮演紳士的最好時機,只可惜他自己穿的也是短袖襯衫,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他說起自己小時候最喜歡的一首歌。「我從小就喜歡看夜景,每次都會想到『萬家燈火』這首老歌,感覺很親切,很有氣氛。」

陳志怡點點頭。「我也知道這首歌,特別是最後的那幾句:『盞盞的萬家燈火下,有多少知足的一家,交換著關懷的問答。』我在國外的時候,每天晚上從學校回到宿舍的路上,都會唱這首歌給自己壯膽。」

李竹生忍不住問:「妳剛才怎麼沒提到,在攻讀兩個碩士的同時,還得打工養活自己?我還以為——」

陳志怡接過話頭:「你還以為我這個嬌生慣養的富家千金,只知道花父母的血汗錢,在國外過著奢侈豪華的生活?」她的聲音裡沒有控訴,只有坦誠和直接。

李竹生便也不再掩飾:「嗯,我確實是這樣想的。對不起,是我的偏見。」

陳志怡搖搖頭,她的髮絲在夜風中飄揚。「沒關係,我自己也會胡思亂想呢。你知道,今晚的聚餐,其實是你父親和我爸媽安排的相親,如果你我都只按照劇本演,做個乖乖牌,他們三位老人家一定會很開心的。」

李竹生突然笑出來:「我也猜到這一點。看起來,我們兩個人都是很不錯的演員,幸好現在把話說開,日後就不會尷尬了。」

陳志怡也笑了:「可不是嗎。我覺得我們比較適合做朋友,要不然,我也一直想有一個像你一樣的大哥。」

他們並肩站在那裡,彼此都覺得像是認識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朋友。李竹生說起自己如果沒有出席這次聚餐,便會打電話給張紫菱,約她第二天出來喝咖啡,陳志怡也關切地建議了幾個適合散步的地點,鼓勵他採取行動。能夠徵詢來自一個女性朋友的意見,讓李竹生原本七上八下的心情舒坦不少。

「妳呢?」他反問,希望自己也能夠幫上陳志怡什麼忙,儘管他十分確定她是一個極有主見的女孩子,不會輕易受他人的意見左右。「心裡有中意的人嗎?」

她點點頭,臉上浮現一絲紅暈。「我們是在美國認識的,我爸媽都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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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認為陳志怡喜歡的應該是什麼樣的人呢?請在下面的三個答案中選擇一個:(一)家財萬貫且野心勃勃的泰國華僑;(二)已有妻室卻親切深沉的白人指導教授;(三)極有才華卻浪蕩不羈的黑人藝術家。您的回答將會決定這個故事下一階段的進展。

Christine
Christine 2011-10-20 08:47:36 #
 
好不容易回到家裡,陳志怡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立刻撥了直通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企業管理學系的越洋電話。她側頭聽著話筒中傳來的嘟嘟聲,想到李竹生此刻大概也正在打電話給他的心上人,不禁感到一陣溫馨,心情也溫柔起來。 電話接通了,太平洋另一端傳來她攻讀碩士時的指導教授納森‧柯戴爾的聲音。「哈囉?這裡是柯戴爾。」 「嗨,你好嗎?」陳志怡低聲問候,聲音中充滿了感情。 「嘿,伊莎,妳終於打電話來了。」納森也壓低聲調,卻無法掩飾語氣中的欣慰和雀躍。陳志怡給自己取的英文名字是伊莎貝爾,全世界卻只有他一個人喚她「伊莎」。 他們兩人都不說話,就這樣沉默地聽著彼此的呼吸聲,感覺自己的感情就這樣滿溢出來,像一股暖流籠罩全身。過了好一會兒,納森才再度開口。「妳的家人都好嗎?看到妳高不高興?」 「嗯,他們都好,我回來才三天,就被拉去餐廳吃了三頓飯。如果你現在看到我,一定會說我胖了。」陳志怡突然話多起來,真想把這幾天以來的心情起伏全部說給他聽。 「還是胖一點好。」納森的聲音很誠懇。「妳太瘦了,每次在學校看到妳,我都想——」 「想什麼?」她忍不住急切地問,耳中響的不只是他的聲音,還有自己的心跳。此刻的她真想撲在他溫暖的懷裡,聞著他乾淨清爽的刮鬍水,感覺他盡力剃得乾淨卻總有些鬍髭的下額輕輕地磨擦著她的頭髮,他有力的雙臂還抱著她,給她一個靜謐舒適的避風港。他在學校的辦公室裡有一整扇落地窗,傍晚的大片金色陽光映照著他們交纏的身影,是她永生無法忘懷的畫面。 納森沒有提供答案,只低聲地說:「妳知道我的心。」他是不是也回想起過去三年來兩人之間的親蜜時光? 她是在企管系的新生歡迎會上遇見他的。當初在申請進修獲准的幾所大學中挑了柏克萊,然後便是加緊完成幫父親草擬的幾項人事改革計畫,找時間多陪陪母親,匆匆忙忙地打理行囊,又匆匆忙忙地出國,她幾乎沒有時間去仔細了解企管系給她派任的論文指導教授究竟是何方神聖。 到了柏克萊,搬進制式而有些簡陋的學校宿舍,第二天便遵照系上通知單的指示來參加新生歡迎會,和十幾個似乎頗有歷練的各國學生寒喧,一一向系上的學術和行政人員問好致意,眼中的環境完全陌生,耳中聽見的都是人聲吵雜,儘管她年輕膽大,心情還是有些緊張膽卻。等到系主任把一個高大棕髮、看起來才不過三十歲出頭的男人拉過來,向她熱情地介紹說這就是她未來三年的論文指導教授時,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科戴爾教授是我們系上的青年才俊,才三十五歲,就因為大量的學術著作和豐富的教學經驗而獲得正式的教學資格。當然,我當初在商學院拼命為他說好話,多少也有些幫助,可是他本身的才幹絕對是值得肯定的——」系主任是個五十多歲的禿頭中年人,眼珠亂轉,雙手比劃個不停,口沫橫飛地說著。 「您太過獎了,更何況,我今年已經滿三十六歲了,」這個男人謙虛地對系主任笑了笑,便轉向志怡,伸出手來握住她的。他的大手極為有力,給人可以信賴的感覺。「妳就是依莎貝爾?請叫我納森。很高興認識妳。妳的申請文件和論文提案都很令人印象深刻呢。」 陳志怡臉紅了,還來不及答話,系主任又自鳴得意地插嘴:「可不是嗎,當初秘書把這一屆新生的申請文件交上來,我一眼就看出來依莎貝爾的潛力十足,又知道你對她的論文提案一定會感興趣,因為這正是你走的路子——」 納森容忍地點點頭。「您說得不錯。」他突然抬頭往歡迎會場的另一端望去,又轉回頭來向系主任說:「說到秘書,我看見史提文森太太正在四處張望,她手裡拿了一個信封,可能是什麼重要的文件需要您的簽字認可——」 「什麼?重要文件?好,我這就過去!」系主任揮舞著雙手,轉身離開了,陳志怡可以聽見他在喃喃自語:「真是的,這系上缺了我就什麼事都辦不成,當初……」 納森還握著陳志怡的手,這才放了下來,低頭對她抱歉地笑著。他比她整整高了一個頭。「好啦,我們的『想當初』系主任終於放我們一馬了。妳到學校多久了?還習慣嗎?在這裡有沒有親人照顧?」 陳志怡把自己一個人住在學校宿舍的事說了,納森又點點頭,順手從一旁經過的服務生手裡的托盤上拿了一碟三明治,和這個新學生一起享用。「我最討厭大黃瓜,不過柏克萊的餐點供應商每次都一定要在三明治裡放上幾片,讓人不吃也不行,吃了又要愁眉苦臉。妳最喜歡哪一種青菜?」 陳志怡壓根沒想到這個教授級的男人竟然在見學生第一面的時候就冒出來這種問題,愣了一下,然後不禁笑了出來。「我都吃,不挑嘴。」她覺得他的直率十分討喜,又顯出一股童心,和他的年齡很不相稱。「大黃瓜其實很好吃,但是要看你怎麼烹調。比方說,黃瓜鑲肉就是一道好菜,把黃瓜切絲涼拌也不錯,還可以和海鮮、雞肉等葷菜一起炒。」 他看著她,臉上露出一股稚氣的笑容,同樣也是棕色的眼珠裡露出一股頑皮的光彩。「哇,聽起來很不錯呢。哪天妳不妨做這幾道好菜來給我吃吃看。」
Christine
Christine 2011-10-20 08:49:50 #
 
後來她果真下廚為他做了幾道菜,那是在他們相識一年之後,陳志怡的論文初稿寫到第三章,正好納森要在東岸的波士頓舉辦的一場學術會議上發表演說,順便為當地的一家企業提供諮商,想到這方面的實際體驗對陳志怡能夠有幫助,便邀請她一起成行。 納森演說的主題是當代大型企業中的多元文化環境和其對於跨國營運的助益。陳志怡的論文也是這個走向,只不過著重在跨文化和語言的溝通,同時以中文和英文為例。在學術會議上,她首次見識到來自各行各業和學術界多種領域的菁英人士如何熱烈地討論與辯論意義重大的主題,這些人有專業素養和多年的實業經驗,他們的一字一句都有紮實的內涵,令人望之生畏,有幾個大企業的老闆更是自信勃勃,說起話來頤指氣使,一副不容他人爭辯或懷疑的模樣。 相較之下,納森的氣度就顯得雍容而悠閒多了,他在演說中旁徵博引,提出的例子都是實際嚴肅的研究所得,然而透過他充滿幽默感的詮釋和解說,再枯燥無味的論點都變得極為生動而具有說服力,讓聽眾們頻頻點頭,演說結束後發問的人也特別多。陳志怡坐在觀眾席最後一排,驕傲於自己有這樣一位優秀的指導教授,又不禁心折於他在眾人面前從容文雅的風度。 學術會議於傍晚結束,納森帶陳志怡在附近的中國城吃了飯,然後回到他在波士頓市區的一棟小房子,正好隔著查爾斯河和麻省理工學院的校區遙遙相對。他把自己的手提箱丟在客廳的沙發上,然後幫陳志怡把行李拿到屋後僻靜的客房裡,又指點她廚房和浴室的位置。他自己的臥室在靠馬路的屋前,幸好市區這個地帶的交通並不算太繁忙,晚上沒有多少噪音。 好不容易安頓下來,納森在廚房裡煮咖啡,陳志怡也過去幫忙。他解釋說自己的家鄉原本就在波士頓,當年從哈佛大學商學院畢業之後等不及要離開這裡,到西岸去闖天下,如今在加州待了多年,回到東岸的感受又變得複雜萬分。「我大概是老了,當年在美國東西兩岸之間到處跑,一心只想成就一番事業,卻從來沒有這種滄桑的心情,」納森一面喝著咖啡,一面對陳志怡說。 「你其實還年輕啊,可別像我們的『想當初』系主任那樣一天到晚老裡老氣地皺眉頭,」陳志怡開玩笑地回答。「更何況你如今的歷練和成就都和當年不一樣,對許多事情的感受自然也不同。這可能比實際年齡的增長更能夠改變你的心情呢。」 納森笑起來,在把咖啡杯拿到水槽去沖洗的時候順手把她的頭髮弄弄亂。「都快四十歲的人了,怎麼能說是不老?而妳,才不過二十歲出頭,怎麼就能夠有這麼豐富的見識?將來不知道哪個幸運的男人能夠娶到妳,那可是他一輩子的福氣。」 陳志怡也把自己的咖啡杯放在流理台上,然後找了一塊擦碗布,把納森洗好的杯子抹乾,排在碗槽裡。「我還沒有男朋友呢。每天不是上課、念書、寫論文,就是忙著打工,哪裡有時間約會呢。」她不經意地說著,臉卻紅了起來。 納森把水龍頭關上,轉身看著她。「如果有人關心妳、愛護妳,妳會忙到拒絕他的好意嗎?」他的眼光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定定地看著她,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陳志怡低頭把擦碗布掛在烤箱的把手上晾乾,不敢回望他。「那要看他是誰吧,」她低聲回答。「只有真正優秀的男人,才配讓我喜歡,可是天底下這樣的男人也不多啊。」 他們站在那裡,許久不說一句話,納森沉默地看著她,臉上是一副複雜的表情,陳志怡低著頭玩弄著擦碗布的邊緣,卻能夠感受到他的目光在她臉上游移的重量。又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來,故作輕鬆地笑笑:「好啦,時間也晚了,我想去洗個澡,然後上床休息。你還要忙一陣子嗎?」 納森點點頭,態度也開朗起來。「嗯,我得準備明天的企業諮商要用的投影片,可能還要一兩個小時。妳先去休息吧,我明天早上八點鐘來敲妳的房門。」 陳志怡向他稚氣地揮揮手。「晚安。」 納森也假裝向她行個瀟灑俐落的軍禮。「晚安,好好睡。」 陳志怡洗了個澡,順手把浴缸沖洗乾淨,牆上和地板上的磁磚都擦了一遍,洗手台上方被水霧籠罩的鏡子也抹得明亮。她刷完了牙,清理洗手台的時候才注意到角落裡排了一系列的化妝用品,香奈兒的香水瓶子就有一打,還有各種口紅、眼影、睫毛膏和指甲油,每一種產品都相當昂貴而有品味。她的心情突然低落起來。像納森這樣優秀的男人,怎麼可能沒有成打的女人追求他? 她悄悄地出了浴室,回到客房裡,在鏡子裡看見自己紮了馬尾的臉上是一片素淨,睡衣的樣式也十分保守,無論如何也算不上是個有吸引力的女人。她的心情更暗淡了。 她往廚房走去,想倒一杯水,半夜睡不著的時候可以解渴,卻發現納森已經在餐桌上鋪滿了各種文件,正在流理台前走來走去地練習著第二天要做的簡報。這是他的習慣。過去一年以來,她曾經不只一次看見納森在辦公室裡進行類似的練習,他高大的身影在辦公桌前來回走著,好像動物園裡的一頭大獅子,同時揮舞著雙手強調重點,回答著自己的問題,和自己爭辯。他的棕髮躍動著,不時被他不耐煩地用手撫著。他的眼神堅定,聲音沉穩,姿態紮實,看起來就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她突然了解到他在眾人面前的充滿自信原來都是孜孜不倦練習的結果,也許他的內心並不像外表那樣精彩沉著,也需要有人來關心他、愛護他。 她回到浴室,在洗手槽裡倒了一杯水,然後站在通往廚房的走廊一角偷偷地凝望著他,直到深夜。 ----------------------------------------- 您認為陳志怡和納森之間應該保持純粹柏拉圖式的感情,還是應該進一步發展肉體上的關係?請在下面的兩個答案中選擇一個:(一)保持純粹的感情;(二)進一步發展肉體關係。您的選擇將會決定這個故事下一階段的發展。 (原作者於 2011-10-20 08:53:18 重新編輯過)
Christine
Christine 2011-10-20 13:07:02 #
 
Christine
Christine 2011-10-21 11:12:35 #
 
請問還有人要投票嗎?
Christine
Christine 2011-10-22 10:49:55 #
 
好,要純潔的兩票,要「走上不歸路」的四票,如果沒有其他人還要投票的話,就請期待下一階段的故事發展囉。
Christine
Christine 2011-11-01 21:22:46 #
 
第二天早上八點鐘,納森來敲客房門的時候,陳志怡已經梳洗完畢、穿戴整齊了。由於她將以納森的碩士研究生的身分出席這個企業諮商的場合,她特別把頭髮在腦後鬆鬆地挽了一個髻,穿了深紅色的短外套,配上白襯衫和黑色窄裙,看起來正式而又不顯老氣。窄裙的剪裁剛好,襯托出她的細腰和一雙圓潤的小腿,腳上穿的則是簡單大方的黑色低跟鞋,顯得樸素而有自信。 客房門一打開,納森看到她的亮麗模樣,不由得吹了一聲口哨。「妳今天早上真漂亮。我從來沒看過妳穿窄裙,沒想到這麼好看。」他的眼睛定定地望著她,眼中充滿溫柔。 陳志怡被他看得有些害羞,便率先往廚房走去。「平常不是上課就是打工,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打扮,只求方便就好。」她轉頭看見他還站在客房前面,不禁笑了起來。「怎麼啦?不先吃早餐嗎?我想先把行李整理好,我們諮商完畢之後就可以直接去機場了。」 納森似乎因為她的提醒而想到了什麼重要的事。「啊,沒錯,這正是我想和妳商量的,」他說了一句,又停了下來,對自己搖搖頭,好像想把什麼事情釐清似的。「嗯,妳大概餓了吧,我先來弄早餐,待會再一面吃、一面談。」 陳志怡幫著把冰箱裡的柳橙汁和奶油拿出來,納森在平底鍋裡煎了蛋、培根、香腸、蘑菇和蕃茄,又烤了幾片吐司,煮上咖啡,兩人便坐下來享受豐盛的早餐,一面閒聊著前一天的學術會議和當天稍晚的行程。早晨的陽光從窗外灑進,屋前的路上雖然車水馬龍,陳志怡卻覺得廚房裡的氣氛十分靜暱、美好,好像是完全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小天地。 納森倒了兩杯咖啡,習慣性地幫陳志怡加了牛奶。他知道她是不放糖的。「嗯,我剛才想跟妳商量的是,不知道妳願不願意和我一起開車回加州,算是讓妳體驗一下正宗的美國風情,」他吞吞吐吐地說著,完全不知道她會有什麼反應。「如果我們慢慢開,橫跨美國大概要一星期,我可以先把機票退掉,只是不知道妳在西岸有沒有什麼要緊的事要辦。」 陳志怡低頭用小湯匙攪拌著自己的咖啡,心裡面七上八下,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好。暢遊美國一向是她的夢想,然而自從抵達加州以來,繁重的課業和工作一直壓得她喘不過氣,銀行戶頭裡也沒有太多的存款,每個月只能小心儉省地過日子。她在台灣的父母當然願意提供經濟上的支助,然而陳志怡只想一切靠自己。 如果要和納森一起旅行,她勢必要負擔一半的費用,儘管兩個在餐廳當女侍的工作可以打電話去請假,頂多喪失一個星期的收入,她事先給自己排好的讀書計畫卻一定得耽擱下了。更何況,和他一起旅行七天,兩人日夜相處,必定會變得十分親近,這真的是她想要的一種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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