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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歲老榮民掐死智障兒,該不該判死刑?心理師從《八尺門的辯護人》有感:等死的人,與被留下來的人,同樣煎熬

追完《 八尺門的辯護人 》之後,百感交集。我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個人,但他現在應該已經不在了。為保護當事人,我做了背景調整與改寫,大家就當作看故事吧。

84歲老榮民掐死智障兒,該不該判死刑?心理師從《八尺門的辯護人》有感:等死的人,與被留下來的人,同樣煎熬_img_1
圖片來源/八尺門的辯護人官方FB

鄧伯當時八十四歲,身子骨還算硬朗,只是每講一段話,都得再把假牙卡回去,他連買黏著劑的錢也沒有。因為他的錢,全都花在兩個兒子身上。

他是個榮民,五十歲那年相親結婚,妻子小他二十多歲,平時話少,媒人說她害羞,婚後幾年才懷疑是智能不足。然而為時已晚,血液早已流進譜系,接連兩個兒子都是中重度智能障礙,妻子則於十年前乳癌離世。

中重度智能障礙的評估並不困難,因為他們的作答都以點頭或搖頭進行,這些案主多半沒有工作能力,更遑論自我照護,他的二兒子甚至到現在還沒辦法自己擦屁股。由於兩個孩子都有被詐騙的歷史,因此幾年前開始申請身障證明,那天是大兒子的評估時段,陪同的還有一名社工。

鄧伯看起來非常疲倦,他的臉就是生活的痕跡,過去三十多年,他都在照顧兩個停在原地的孩子,一個只會寫自己的名字,一個連自己的名字都講不太出來。這跟他當初想像的家完全不一樣,但鄧伯把他們打理得很得體,衣著整潔,鬍子刮得乾乾淨淨,胸前口袋還放著摺好的衛生紙。

鄧伯的心臟不太好,然而比起自己的命,他更擔心兩個孩子的命運。即便社工再三保證國家會接續照料,但那份牽掛彷彿會被他帶進墳墓,一路跟他到下一輩子。

如果孩子能活到七十歲,那他得努力活到一百二十歲,臨走前他這樣對我說,而我相信他沒在開玩笑。

半年之後,他的二兒子過世了。

那天是他二兒子的評估時段,但沒人到場。我致電社工,才發現他二兒子前陣子過世了,重點是,他是被鄧伯掐死的。至於大兒子,則因為鄧伯心臟病發逃過一劫。

一個多月前,鄧伯讓兩個孩子服下自己的安眠藥後,打算輪番掐死他們,結果現在一個身亡,一個躺在加護病房,一個準備接受安置。到後來我其實已經聽不太清楚細節,因為社工的啜泣聲淹沒了話筒,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我只是一直想起鄧伯的一百二十歲。

當天下午我就查到了這則新聞,但出現的卻是「狠父掐死兩子,底層人倫悲歌」之類的標題。新聞略過了很多細節,主打一家三口被社會排擠,窮途末路因而尋死之類的方向,但瘋狂的不是記者的視角,而是留言區的內容。「拜託沒那種屁股就不要生」、「智障生智障不是活該嗎」、「前世欠債今生還」、「這種年紀就算判死也撐不到那一天了吧」。

讀故事的人不多,看熱鬧的倒是不少,為了正義也好,為了宣洩也罷,這兩件事本來就很難分得清楚,只是那些情緒性字眼,都離我看過的鄧伯非常遙遠。

鄧伯的案子我沒再往下追,因為無論生死,都不會是我想看到的結局。他是我第一個接觸過的殺人犯,而我也是第一次去想,殺了人,該不該判死刑?如果拿掉背後的故事,一個人就只剩下罪行,而沒有了過去,這樣是否公平?

當然,我也看過毫無悔意,欠債反倒殘殺手足的反社會人格患者。他直接放棄評估,因為他不屑精神抗辯,也不願接受教化,這類人的眼神沒有裝進任何東西,再怎麼用力探,你能看到的,只有對人性的懷疑。

同樣都帶走一條人命,但動機、環境與性格狀態完全不同,是否都能以死刑定案?

量刑之前,必須把故事拼回去,才能讓處罰符合比例原則,這就是還原脈絡的過程。所謂「脈絡」,指的就是案發情節與情境,故事的前後文。仔細還原脈絡,梳理因果關係,才有可能看到真相。

而這大概也是《八尺門的辯護人》導演最在意的部分。

去脈絡化的好處在於,讓事情看起來相對簡單。一旦把情節拿掉,善惡就變會得很單純,結論浮出水面,人性往下沉潛,對一般人而言,這是對情緒最沒有負擔的做法。畢竟這些罪犯只是社會版的過客,我們何苦去同理他們。沒錯,但對於執法人員而言,為了裁決的合理性,必須從脈絡開始理解起。

精神醫療也一樣,多數人不會想理解精神症狀的病理,只想被告知如何應對或閃避,這很正常。然而每個症狀都有其成因,每項成因都各自的節點,而心理師的任務,就是沿著節點,試著描出人物的弧線。

症狀是結論,脈絡是過程,探索「一個人為何會變成這樣」,是我在本片中最能認同的概念。

畢竟,我個人對廢死是存疑的,尤其在這一行,接觸過太多撕心裂肺的遺屬。兇嫌判死不會讓他們比較好過,但看到那些人走在路上,他們就會覺得自己對不起過世的人,覺得自己無能為力。一報還一報,或許不是某些人口中的進步觀點,但有些時候,人心的現場,就是無法對應法學的期望。

不過本片編導兼原著作者唐福睿,也沒打算說服站在對面的人。他以本作拿下小說首獎之後曾說,「寫之前,我的立場就很清楚,反對死刑,但寫完反而不那麼肯定了。小說不能只是在捍衛自己的想法,要有其他見解,不要讓讀者覺得就是在看一部說服他的教科書。」

因此,即便導演的立場偏向廢死,他還是把兩邊的立場都說得很清楚。尤其是當主角打算為被告提出精神抗辯,重新鑑定罪犯是否「可教化」時,法官說了一席話,相信很多觀眾看了都心有戚戚焉,那段話是這樣說的:

「教化可能性的鑑定,是一種對未來的人性預測,但它的方法科學嗎?它能透過同儕審查,由不同的人操作,得到相同的結果嗎?如果不能,那就只是一種說法而已,鑑定一百次,就會有一百種可能。」

身為臨床人員,深感療癒的困難與漫長,經年累月的介入,卻可能因為一件插曲就打回原形。因此對「可教化」三個字,我從來都不確定該如何斷定。認知功能無礙就符合資格了嗎?他本身有被教化的意願嗎?道歉抄心經是悔改還是手段,抑或死刑的逃生門?出獄後若再犯案,那究竟誰該負責?是當初判斷的人,進行教化的人,還是罪犯本身呢?

這些事,學校沒有教,規則不斷改,等死的人與被留下來的人,同樣煎熬。

然而這又牽涉到另一個議題,「可教化」標準不一,或許會導致罪犯誤縱,但死刑誤判所產生的遺憾,可能會更加嚴重。不過劇中主角也說了,「任何事都無法排除誤判的可能性,如果擔心誤判,那麼所有的刑法都應該廢除。」

反過來說,當我們坐上法官席,生殺權柄操之在己時,我們是否真能問心無愧地一錘定音?既使對象罪無可逭,要能按下紅色鍵,將之送離人間,或許都不是我們想得那麼輕而易舉。

《八尺門的辯護人》做得很不錯的一點,在於它不只把法院外的懸案拍得跌宕起伏,法院內的攻防論述,也照顧了不同的觀點。每個角色都有自己的掙扎,有人看透世情,有人機關算盡,有人不計代價返家,有人迷失在陸地上。身為觀眾,無論是贊同廢死、支持死刑,或中立觀望,影片也都給出了各自反思的空間。

「我希望能讓大家輕輕晃動腦袋裡的想法,哪怕只是心底有個很微弱的聲音說『或許我可以重新思考這件事。』這樣就夠了。」這是導演當年接受訪談的結論。

現在想想,我們所擁有的社會福利,或尚能稱之為德政的律法,很多時候都是拿悲劇交換而來。因為罪案,我們抽絲剝繭,看見脈絡與結構,解剖整個過程,才會發現哪裡出了差錯。殺人不會讓社會變好,但它帶來的檢視與警惕,也許能成為改變的起因。倘若跳過了辯證與論述,那麼這個社會的反省,或許就只會停在蒼白的判決書上。

這個世界,沒有誰必須去同理誰,了解殺人犯的故事,是專業人員的任務,而不是每個國民的義務,尤其對受害者遺屬而言,這是非常痛苦的過程。理解與否,可以成為選項,但不該被勉強。

死刑存廢,一時片刻難有共識,然而民主的可貴在於,溝通不會成為彼此壓制的通道,而是彼此理解的過程。理解不等於諒解,罪愆也不會因此被消滅,但若願意去理解,愛與恨之間,除了刻痕之外,或許還會多出一些刻度。

#本文經「心理師的腦中小劇場 - 劉仲彬臨床心理師」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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